2018-09-17 ◎黃裕邦 譯◎蔡琳森、崔舜華 圖◎郭鑒予
欲言又止也很快樂,我想說
快樂自行其是。你仰視我藍綠彩的,
雙層泛光的玻璃,念及我們,即便當某人
躍墜而下,亦不曾在那心念澄明的一頁出現過。當然,我貌似
一把巨大魔杖長出了一朵悲顏玫瑰。是的,這玫瑰
已被充分玷汙。不,沒有什麼玫瑰。我,緣於
街道之柔軟被種種目的與商舖所取代而感到悲慟,且知
某日你將埋著臉,垂落你美麗的眼睫。
他人認為裹屍袋裝殮這差事乃是一種塑料藝術,
但其實是袋上的拉鍊,其尊嚴將我們甩拋向了默示
之外。你可知二十一世紀把我們的東西拿到室內去?
倘若,如瑪莉.呂弗爾所言,我們所欲求的乃是某物件
它自有價格(是一只繪了雄雞的碟子,一綑仁慈的麻繩,或者,更好,是那些
講述生活並不如刺青般平順的歌謠)再加價九十九便士
為讓備有價值的,感覺起來更真實,
你疑猜那無意義的金屬樓層究竟
所為何來。良久,我已成為你的罩門,
呢喃著,吾等乃隱喻或吾等被取用,此前,整個漫漫長冬,
本能地盼望疼痛,舉目空茫。這一種違和。對於某些人來說,
它不怎麼哀傷。我還是老樣子,相同的場景與力矩
在我們自己內部尋索且護衛著月亮。而他們自顧自地。
於你,不過另一根陽具?一根可笑挺舉起來的陽具。
於等待又錯過了的人來說,所有季節同樣美好──
你如何提早置身於此,一如等待這個世界
倒立著抵達,你腦中的思緒被聽取。
那隻在人群中揮擺的手難得一見;而今,群眾皆匍匐
逕往愁容稍緩之處而去。是的,那場雨給予你的
是一場空。你是一幢活生生的構造,街燈光色溫醇。
你是否該返家了,返回問題經年延宕的那地方?
你盼望的那人不會來了。他們是一份名冊
出自一名使你濕透了骨頭的孩童──他們是明星
咖啡師,神經質的苦悶上班族,燒燬家族相片的
企業家。人群攜著他們的相機
在他們開放而絕望的腹地取景。在你身後
關上了門,然說至關重要的唯有
自然世界就未免保守了點。我有名氣。我現身地圖之上。來吧,
你不曾說我使一座城市的景觀加速達致幸福?
在我下方,一個剛性的塵世織串起各式各樣的男人。
■黃裕邦(Nicholas Wong),以英文詩集《Crevasse》獲美國LGBTQ文學獎Lambda的男同志詩組首獎,也曾獲香港藝術新秀獎文學類獎、《澳洲書評》Peter Porter Poetry獎等。曾為2017年曼徹斯特國際藝術節的電台廣播作品「兩個故事中的一個或兩個」(One of the Two Stories, Or Both);並為古根漢美術館「單手拍掌」(One Hand Clapping)特展撰文。《Crevasse》中譯本《天裂》2018年出版。目前任教於香港教育大學。黃裕邦擔任2018台北詩歌節駐市詩人,將於9月27日晚上7時半出席「帶詩跨越界線」講座,地點在誠品生活松菸店3F Forum;另於9月29日晚上7時半參與「愛與怒之必要」詩演出,地點在中山堂中正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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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◎郭鑒予
報導來源:自由時報【原文網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