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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-05-04專訪、攝影◎記者何宗翰
清治時期台灣人曾經發起3次大型民變,首位起義的朱一貴,在清朝眼裡是逆賊、飼鴨鄙夫,但在民間傳說裡,他卻是一位能指揮鴨群行軍的「鴨母王」,在日本的《通俗台灣軍談》中也非常英勇正面,作家錢真在長篇歷史小說《羅漢門》中,則試圖翻轉朱一貴的形象,不以成敗論英雄,讓傳說神蹟成為號召起義的宣傳手段,強調小人物出來挑戰、取代朝廷的勇氣,成為第四屆台灣歷史小說獎僅有的兩部得獎作品,因為首獎從缺,她的《羅漢門》與李旺台的《蕉王吳振瑞》並列唯二的佳作獎,也等同是本屆競賽中的最佳小說了。
小人物為何起義?錢真說分明
羅漢門為今高雄內門,相傳是朱一貴養鴨之處,錢真說,除了地點之外,「門」也象徵一道界線,是需要被跨越的,但沒人知道跨過去會怎樣,像朱一貴從種地傭工到決定擔負責任領導眾人,陳印從膽小保守的商人到追隨起義,李勇則盼藉此改變身分地位,「希望為小人物發聲,寫出他們揭竿起義的不同理由。」
要成為一名作家,錢真自己先跨越了界線,大學就參加校刊社、在網路上發表同人誌創作,為布袋戲角色續篇章,讀的卻是中央大學大氣物理研究所,畢業後在台中立人高中教了11年地球科學,婚後有了小孩隨老公搬到台南,開始全心創作,2014年曾以作品〈幻身〉拿到打狗鳳邑文學獎小說首獎,2015年又以《嘉平夢》拿下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歷史小說貳獎(首獎從缺)。
「《嘉平夢》也是歷史長篇,寫的是魏晉南北朝時司馬家開始控制曹魏政權,主要寫司馬師掌政,跟當時的皇帝曹芳的故事。」錢真說,寫純文學時會有點放不開,怕人家問「那是不是你自己的事?」歷史小說把時代拉遠,重點不是發生什麼歷史,而是那個歷史感裡面的人,以及人性的變化,「但如何平衡歷史交代與描寫人性的比重,我還在摸索。」
歷史新可能 曹芳根本不想當皇帝
錢真說,司馬遼太郎寫坂本龍馬之前,坂本龍馬並沒有很出名,經過他的詮釋後,世人才明白了坂本的個性在那個時代的價值是什麼?哪裡與眾不同?「我想重新去挖掘以前看起來平凡無奇的人,希望找到一些閃閃發光的東西,我不敢說我寫的一定是對的,小說一定有想像成分,只是去寫出一種可能、一個選項。」
《嘉平夢》裡的曹芳與司馬師,是被控制的皇帝與必須控制朝廷的大將軍,司馬師繼承父親司馬懿的控制權,心裡不願意又必須做殘忍的政治肅清,曹芳行徑荒誕,跟倡優玩樂,最後因失德被廢黜;錢真說,有權勢者為掌權殺人,曹芳只不過不合禮教罷了,有沒有可能他根本不想當皇帝,不想為掌權者的殺人背書?《嘉平夢》就針對這個素材發揮。
「反過來看,很多人認為朱一貴豎旗起事就是官逼民反,但有沒有可能,這群人是想要找尋自己的認同,就是不想被清朝管,想取而代之,自己試著來管理。」錢真說,《羅漢門》想要強調每個人參與、豎旗的動機不盡相同,清朝官員與將士也都有他們的考量,對有些人來講,這個動亂是個災難,但對有些人來講是個機會。
「清朝剛統治台灣這段時間歷史有一些空白,對寫小說的人來講,空白多一點比較好發揮。《羅漢門》寫了2年,一半時間在蒐集資料,但都寫進小說裡會像課本,只在必要時交代一下。」錢真說,因為想寫自己生活的地方,寫作時會把清代最接近故事時間的台南古地圖,印出來放在桌上,朱一貴登基的台南大天后宮、被奉祀為二城隍的小南城隍廟,也都經常走動。
羅漢們訴契兄情 大獲評審讚賞
《羅漢門》中鄭定瑞、李勇的淡淡BL情愫獲得評審肯定,也切中羅漢「們」的主題,書中幾乎沒有女角,錢真解釋,當時並沒有要寫BL的意識,比較想寫的是兄弟情感,設定上是契兄弟的關係,閩南地區本來就有這個風俗,只是對李勇來說,過去在家鄉可能因能力、財力不足,不敢開口做契兄,想凸顯出移民台灣後,原本社會關係不存在了,他們也變得比較勇敢了。
「寫小說就是希望讀者來看。」錢真說,未來希望《嘉平夢》、《羅漢門》等作品可以出版成書,新的研究興趣是日治時期的竹林事件,「我是南投竹山人,阿嬤家在鹿谷再上去的石城,小時候常聽她說在竹林偷種番薯被日警抓的故事,也說石城原本是原住民住的地方,我還在尋找背後可能的故事,這也是台灣很可愛的地方,融合很多族群,還有很多歷史可以挖掘。」
朱一貴穿戲服登基的台南大天后宮。(記者何宗翰攝)
朱一貴在小南城隍廟中被奉祀為二城隍(後排中間)。(記者何宗翰攝)
錢真的作品《羅漢門》獲台灣歷史小說獎肯定。(記者何宗翰攝)
小南城隍廟立有「台灣第一位皇帝朱一貴」的石碑。(記者何宗翰攝)
報導來源:自由時報【原文網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