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訪◎ 記者藍祖蔚
「黃春明的小說,很多人改編過電影、電視和舞台劇,唯獨少了音樂詮釋。」旅美作曲家陳士惠昨在台中發表了依據黃春明詩作發展出來的「菅芒花」大提琴與交響樂作品,「詩作本身就很有音樂性,但要做就要做不一樣的。」過往,音樂家愛把詩人的詩作譜成歌,陳士惠則是透過交響樂形式,讓大家聽見不一樣的黃春明。
「陳士惠的音樂本身就像詩,這麼的前衛,這麼的豐沛,」黃春明昨晚聽完首演,開心表示:「她實在太客氣了,還拿我的詩做標題,吸引大家重讀我的詩。其實,她的音樂本身就可獨立存在。」
陳士惠則回應說:「這首作品就是向黃老師致敬。」
旅外三十年好思鄉 拾把南管彈童年
「去國卅多年,就算我西化徹底,獲獎無數,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血統就是與老外不同,現代音樂的那一套,我駕輕就熟,但是不能滿足我了。」在美國萊斯大學任教的陳士惠不但把女兒送回台灣學中文,自己也兼習南管,「過去我完全不懂東方音樂,濃烈的鄉愁,讓我開始去接觸及擁抱台灣音樂。」她甚至還跟著胡台麗博士深入原鄉部落,從原民音樂找靈感,為紀錄片配樂。如今還能為自己喜歡的作家詩作創作音樂,「實在太幸運了。」
「看上黃春明的作品,主要是我從小就住在外婆在八堵開設的新生旅館,黃春明筆下的人物,和我在旅店中見過的女中與客人非常近似,他們的語言與氣息我都能明白,悄悄在我心中就埋下了種子,所以國台交委託我為『交響臺灣』創作音樂時,我毫不考慮就選擇了黃春明的四首詩為題材。」提起黃春明,陳士惠一臉仰慕,「音樂有我的童年回憶,更多的是讀詩時的感動,例如〈菅芒花〉中的『白天,菅芒花站在水邊,把天空掃得藍藍的/菅芒花站在水邊,把星星撣得亮亮的』,就給我一種極其自在與開心的愉快感受;至於〈吃齋唸佛的老奶奶〉中迴盪的木魚聲誦經聲,也兼具了宗教與頑皮的元素;〈龜山島〉這首詩,則從失眠的哀愁中勾起了濃濃鄉愁;有椎心之痛的〈國峻不回來吃飯〉,語法如泣如訴,則讓我看見了失去兒子的黃春明,如何碰觸傷痛,又如何超越憂傷。」
用音符新詮詩情 再創文學新境界
「傳統以詩入樂,往往會被文字綑綁,任何的藝術創作最終都要獨自挺立。」陳士惠指出:「所以,當我的音符表現黃老師第四首失子的悲傷詩句時,其實已不是黃老師的悲傷,而是我的悲傷。換句話說,音樂廳裡的聽眾若對這個曲子有所感動,也不會只是黃老師或是我的傷心,藝術欣賞的過程中總是扮演著環環相扣的神奇力量,不斷地喚起聽眾更多回憶和情感,不僅僅是和文字間字字對應的翻譯。」
國台交最近已陸續邀請台灣作曲家把小說家陳玉慧的《海神家族》和鍾肇政《濁流三部曲》、《台灣人三部曲》譜成管弦樂作品,深耕本土文化,「雖然她事先告訴我,我的詩給了她意象與音感,音樂的結構和順序不會照詩的語法,直到現場聽了陳士惠的樂音,我才知道詩文與音樂有這種流動的可能。」黃春明聽完「菅芒花」的世界首演,不禁又用國台語把詩作各自唸了一回,並引述詞人蘇桐的名言說:「大家肯唱,詩就是大家的。」
(今天下午兩點半,台南市立新營文化中心還有一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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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人黃春明(右)昨出席陳士惠(左)的音樂會。 (記者何宗翰攝)
報導來源:自由時報【原文網址】